LOL最近出的新英雄有着非常独特的背景,他是以为真正的神明。掌管着锻造和火焰的神明,这个神明在大陆上留下了不少的传说。小编和大家一起看看吧。
奥恩的失落传说
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被人遗忘的神明。这些故事是我的祖母告诉我的,但她也没见过这位遗落的神。甚至是她的祖母、祖母的祖母……往上数哪怕一千次,都没有人见过。人们只有在噼啪的火堆和烤鱼做的晚餐旁才会讲起他的传说。要是我们追溯到更久远的祖先,这些传说就会变得真实起来。”
孩子们疲惫的脸稍稍抬高了一些。他们的颊边火光闪烁,但眼中却盘桓着痛苦。
“神们就在我们身边,在天空中,在泥土里,在群星的面纱背后。我们只要循着他们的喜好,将他们的存在纳入我们的心灵和言行之中。比方说,在海上,你的眼珠子都会被冻成石头。没错,就这么冷!可如果水手们搓着脸上的肥肉,心里想着海豹修女——噢她的真名也已经没人记得了,那这些水手就不会被冰冷的海风冻僵了。”
“还有一些神,比如沃利贝尔,不愿意让自己的传说轻易地消散,所以仍然在世界上徘徊着。他要求着人们送上牺牲,并强迫他们服从自己,熊人族都是这样的……”
他们都听过那些半熊恶人的故事。孩子们被吓得缩在一起,又靠近了火堆一点。
“啊,小家伙们。我们可以之后再聊聊那头披着熊皮的风暴使者,关于他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。”
就像祖母说过的,只要他们靠近了火光,他们就会对你言听计从了。
“而现在,我要说的故事是最初诞生的神灵……”
I:大地成形
奥恩是他的兄弟姐妹们中最早诞生的。他急吼吼地跳进这个世界,渴望着活动活动筋骨。但这可没那么容易。树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,随便一碰就会折断。冰山被他一摸就会融化,匆匆流进海里。
他沮丧地一拳砸在山上,山峰却没有崩塌。奥恩很高兴,所以他开始拿整块大地当作和自己搏击的好伙伴。
奥恩和大地搏斗着,又砸又抓,最终便有了我们今天所说的弗雷尔卓德。他从平地上用头槌撞出山峦,又凿下深深的山谷。当他终于觉得累了,他向大地表示敬意,感谢这么一场充满荣耀的较量。作为答谢,大地上出现了一个火坑,显出了自己的核心。奥恩非常骄傲,因为他觉得这火坑恰恰就是自己的写照:一头烈火般暴躁的公羊。大地认可了奥恩的本事,所以向他揭露了自己的秘密,赐予了他初火的力量。因为火是主宰一切变化的关键。
他看着大地上一派搏斗后的景象点了点头。这就成了。之后,奥恩就开始着手打造起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和武器。
天上落下了一片轻飘飘的雪,如果我的祖先们看到了这一刻,应该会露出微笑吧。温柔的雪花飘落在孩子们的毛皮帽子上,他们一个个都吐出了舌头。
“你们知道弗雷尔卓德曾经是不下雪的吗?”我问他们。孩子们困惑地看着我。 “没错。我们所在的这块大陆从来都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,但在古时候,大地上只有干涩冰冷的风,没有一丝乌云……”
II:雪的起源
在万里无云的寒冷古代,奥恩用最好的木料建起了自己的房子。这座宏伟的大屋横跨了三道峡谷。你能想象出来吗?他把这座尊贵的宅邸起了个名字叫 “角厅”,然后饶有兴致地品鉴了一番。
“好。”他说。这是在语言还没有出现的时代,所以毫无疑问这是一句赞美。
可是,他的妹妹艾尼维亚却生气了。奥恩为了建起角厅,砍掉了她最喜欢栖息的树枝。所以她打算要好好教训一下他。
趁着奥恩熟睡的时候,她从卧室的窗户飞了进来。她用自己的一根羽毛挠了挠奥恩的鼻子。奥恩打了个大喷嚏,鼻子里喷出一团烈火,点着了他的床单!火烧到了地板上,瞬间烈焰熊熊!艾尼维亚慌了,拍拍翅膀飞出了大屋。可她的翅膀卷起了弗雷尔卓德干燥的风,把火烧得更旺了。很快,整座角厅都变成了一个大火炉。
大火烧了好多天,飞舞的灰烬把天空都变阴了。当然咯,这期间奥恩一直在熟睡。在成山的灰烬顶上,他醒来了。奥恩的心情非常糟糕,因为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。但他却不知道这都是艾尼维亚干的好事。直到今天,她也没有和奥恩坦白过。
“我称赞了我自己的手艺,可看看到头来成了什么。”奥恩在废墟里翻检着说。 “我再也不会自吹自擂了。让作品的质量说话就是。”
奥恩给自己的新家定下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:他要建一座不会着火的房子。他给自己打了一把铲子、一根橇杠和一支叉子。有了这些工具,他就能从地下挖出矿石,撬动巨大的石柱,还有享用他最爱的美味樱桃。
他把矿石堆在一起,敲敲打打,堆出了一座黑黝黝的山峰。山峰深处是一座雄伟的熔炉,炉膛里炽烈地燃烧着从地心深处导出的初火。他很满意自己的新家,炉乡,但是里面实在是太热了,就连奥恩自己也没法舒服地呆着。
所以他从海边掘了一道水渠,径直引进山里。海豹修女让冰冷的海水通过沟渠,淌进了炉乡。大团的蒸汽升上天空。过了整整三天,大山的温度才降到奥恩觉得舒服的程度。这段时间里,海平面都下降了好几寸。
这样一来,原本永远晴朗的蓝天因为吸收了太多水汽,出现了大团大团的乌云。这些蓬松的云汇到一起,变得越来越凉,越来越厚,越来越重,最终降下了大雪。
大雪下了一百年。这就是为什么,时至今日的弗雷尔卓德到处都是冰雪了。
一个女孩皱起眉头问我: “如果奥恩做了这么多大事,为什么只有你知道他的故事呢?”女孩还小,但已经见识过不少风霜,以至于发辫间已经掺上了几缕银丝。
“有一个故事正好可以回答你的问题,”我说: “想听吗?”
孩子们脸上露出了渴望。
III:三姐妹有求于奥恩
曾经,有三姐妹来恳求奥恩拯救她们的世界。可是奥恩呢,根本不打算当什么救世主,不管是哪个世界。这完全是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,他也懒得细说。但这并不能阻止三姐妹日夜跋涉,来到奥恩面前恳求。
“有一些怪物,有着强大而邪恶的魔法,侵袭着我们的部落。”大姐说。她的眼中满是怒火与战意。 “它们想毁掉一切,然后将世界据为己有!”
“听起来挺麻烦的。”奥恩看着熔炉,头也不抬地说。
“那您会加入我们吗,用您的力量杀光那些怪物?”
奥恩咕哝了一声,意思就是 “不”,而且不留任何讨论的余地。每个人都明白这意思。如果你听到了这种咕哝就会明白,只要这位大姐够聪明,她就不会再问了。
“这些家伙对我们了如指掌。”二姐开口了。她的声音里洋溢着智慧和希望。 “我想请您用那把掘出大河的铲子,挖出一条世上最深的壕沟。我们把怪物引到里面,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便是。”
奥恩又咕哝了一下。这一次的意思是 “我会挖个洞的”,并且所有人都该立刻闭嘴。每个人也都应该明白这意思。如果你听到了这种咕哝就会明白,只要这位二姐够聪明,她也不会再问奥恩了。
所以奥恩给她们挖了一条大沟,深得几乎可以装进一块大陆。反正他本来就想掘一个,她们提议的地点也正好合适。当奥恩完成了工作,他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三姐妹。他和她们说过的话已经够多的了。
“这个就行了。”二姐说: “希望它足够深就好。”
风从新挖的深渊下方吹上来,发出来自另一个世界般的嚎哭,似乎在说这个洞确实够深了。如果你听到了这深渊的嚎哭就会明白,任何人只要脑子没坏,就绝不会想要爬进去量一量到底有多深。
过了几年,三姐妹又回来了。看起来她们被战争弄得精疲力尽。
这一次,是三妹说话了。她呼出的寒气让奥恩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,那干燥而寒冷的日子。 “奥恩,万物的造物主。”她说。
“并非所有东西都是我造的。”奥恩低声说。同样地,他仍旧没有把目光离开自己的熔炉。 “只有一部分而已。”
三妹继续说道: “我们来是为了请您帮一个小忙。您掘出的深渊实在是太深了,我们没法在上面架桥。请教我如何建一座不会崩塌的桥梁,然后我会自己动手。”
奥恩扬起一边眉毛。他端详着三妹的眼睛。奥恩不信任她,因为她的身上有一股魔法的气息。而魔法会让任何坚固的事物都变得脆弱。 “善于建桥的工匠并不少。找他们去。”
“其他工匠并不能用我们的石材建桥。”三妹回答: “他们说这石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,他们竭尽所能也没法利用。”她说着递过来一块星铁。
如果你见过星铁就会明白,任何人只要够聪明就会意识到只有奥恩才能熔炼这种矿石,因为这星铁就和他一样坚硬顽固。奥恩同意了,但他要独自干活,并且要求用星铁来作为他的报酬。
三妹把矿石给了他,然后奥恩用它锻造了一把建桥的工具。
奥恩只用这把工具就造好了桥。二姐对三妹的谎话感到不安,因为她们根本就不需要一座桥。她问奥恩这是一把什么工具。
“我用这工具来锤东西。”奥恩说: “所以我叫它‘锤子’。我说完了。”
当奥恩走远后,三妹走在桥上,一路吟诵起古怪的咒语。这咒语将大桥变成了一根门闩,封锁住深渊下的怪物。但是,奥恩想得没错,魔法对他的作品是有害的。如果不是这三姐妹在大桥上动手脚的话,这建筑就能永远伫立下去。然而,咒语会逐渐侵蚀大桥的石料。不过这个过程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年,所以没什么人会注意得到。三姐妹也发誓,永远不会再提起奥恩的名字。
与此同时,奥恩也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别人来求他帮忙,所以他把自己的铲子朝西边用尽力气扔了出去,没人知道掉在了哪里。这把铲子的下落也从此遗失在了黑暗中。
然后他转向东边,把他最喜欢的叉子远远地扔了出去,最终落进了大海。后来有人传说,一位人鱼王在海底找到了一把蕴含神力的三叉戟,从此一直统治着自己的王国。
奥恩正打算把锤子朝高高的夜空抛去,但他最终还是下不去手,于是便留了下来。如果你有机会问奥恩,这锤子是不是他最爱的工具,他肯定会大声嗤笑,说你天真得像个小鬼头。但实际上,他把锤子看得比他所有的其他造物都要宝贝。
“黎明会带来最饱满的浆果,和最肥美的鲜鱼。”我跟孩子们说: “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下了。”
孩子们齐齐叫嚷起来,并恳求我再讲一个故事。一个就好。
“奥恩的故事就剩一个啦,我们还是留到明晚再讲吧……”我说。
只有当他们求着干脏活累活,而且不会抱怨的时候,我才肯松口。
IV:巨魔和公羊大门
谁都知道千万别在酒桌上挑战一头巨魔,对不对?就连你们这些小家伙都知道不要跟巨魔打赌,因为他们都很奸诈,总是能赢。而且,在弗雷尔卓德人尽皆知,一头巨魔要是越丑,他的运气就越好,而且也越奸诈。
可惜,这些事情奥恩却一样也不知道。
“丑八怪瓜布拉克”是世界上年纪最大的巨魔族人。他有着长长的胸毛,长得能缠在他粗大的脚趾头上……啊呸!所以他总是会自己绊倒自己,摔破他的鼻子。因为摔过太多次,他的鼻子已经完全没了原本的形状,变成一团肉球的样子。他只有两颗好牙,一只眼睛眼神不好,另一只更差劲。溜圆的肚子上到处都是痦子和疣。我绝对不会告诉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是什么样的。否则,你就再也吃不下鲊鱼炖菜了。
“帮我造一扇门,保护我的财宝,让小偷儿永远也偷不到,那种门。”瓜布拉克敲开了炉乡的门,跟奥恩说: “我会给你十桶巨魔蜜酒,祖传秘方酿的。”
奥恩没搭理他,但瓜布拉克把脚塞进来堵住了门。奥恩不想让巨魔那黏糊糊的脚板弄脏了油漆,于是他就让瓜布拉克继续说。
“咱们打个赌呗,”这头丑八怪巨魔说: “看看谁能先喝完一桶巨魔蜜酒,另一个人就要为他做一件事儿。”
“如果这样就能让你走开的话,好吧。”奥恩从来没有在酒桌上输过。当年没人不知道。你们现在也知道了。
“反正喝一杯总没错儿。”瓜布拉克说完笑了起来。他的笑容吓得炉乡的一根柱子都打了个哆嗦。等奥恩转身的当口,巨魔往酒桶里塞了一块臻冰的碎片,然后递给了他。
他们互相致以弗雷尔卓德的痛饮礼,然后大口大口地喝起来。奥恩发觉这蜜酒有些淡,他不太喜欢。但是,这个时候瓜布拉克已经喝掉了一半,而他自己的酒却还几乎与桶沿平齐。奥恩仰头猛灌起来,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要被溺死了。
可是,瓜布拉克还是先他一步把空空的酒桶摔在了地上。巨魔打了个饱嗝,炉火瞬间被熏得变成了惨兮兮的绿色!奥恩一边咳,一边语无伦次地咕哝。
“怎么了呀?”瓜布拉克嬉皮笑脸地问: “你是不是呛着了哇?”
奥恩这才发现了酒里的臻冰。正是冰块不停地溶解才冲淡了蜜酒。不管他怎样牛饮一气,臻冰都会续上。奥恩一手砸碎了酒桶。
“你耍诈了。”奥恩的怒火引发了一场地震,好几个小岛被沉进了海里。
“当然咯!不然像我这样的丑八怪巨魔怎么可能有本事赢得了伟大的奥恩呢?”老实说,这头最丑的巨魔在世上几乎无往不利,但是奥恩跟丑陋的巨魔们没怎么打过交道,自然也就不知道了。不过小家伙们,你们现在知道了吧。 “你可别反悔唷!”瓜布拉克提醒他。
“我说过的话就像锤子一样过硬。”奥恩低吼道: “就算是我被你耍了。”
所以,奥恩花了十天时间造了一扇无人能及的大门。他在门上装了一个公羊的头,就和他自己一样,也跟弗雷尔卓德地心深处的那头羊一样。这扇门不会被魔法侵蚀,更别提那些溜门撬锁的家伙。瓜布拉克满意得说不出话来,这倒是很少会在巨魔身上见到的。
奥恩关紧了巨魔洞穴的大门。洞穴在巨魔山顶上,史上最丑的巨魔瓜布拉克就在这里藏匿着他的财宝。
奥恩咕哝一生,晃晃悠悠地下了山,留下瓜布拉克一个人啧啧欣赏着他的新大门。
等到瓜布拉克回过神来时,他发觉上一次清点财宝已经是一天之前了。他变得焦躁起来,可却完全不知道怎样打开大门!一点办法也没有!
瓜布拉克试着用蛮力撞开,可公羊大门纹丝不动。然后他又想用恶臭的口气把门上的漆熏掉。大门依然毫无反应。最后,他想要把门板的合叶从岩壁上扒拉下来,可是呀,这大门深深地钉进了山里,巨魔抓着门晃了半天,只弄得自己肩膀生疼。他被彻底锁在外面了。
瓜布拉克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奥恩的炉乡。 “你在玩什么鬼把戏?”他大叫。口气恶臭无比,险些把炉火扑灭。
“什么把戏也没有。”奥恩说着,把炉火重新挑旺。 “你要我建一扇门保护你的宝藏,永远不让任何小偷靠近,我做到了。只要那座山还在,这扇门就一直在。没人能弄开。正如你要求的一样。”
“可我进不去了!”瓜布拉克叫嚷道: “我又不是贼!”
“时间比金子更宝贵。”奥恩说: “所以你就是个贼,而且我的手艺就和我说过的话一样过硬。”
之后好几年里,瓜布拉克一直试着想要拿到自己的财宝,但大门从来没有开过,他甚至连钥匙孔都找不到。每当他在大门前抓耳挠腮的时候,门上的公羊脑袋就会直直地瞪着他,永远在提醒他曾经欺骗过奥恩。
时至今日,每当雪崩来临前,如果你仔细听的话,仍然能听到高高的山上回荡着贪婪的老瓜布拉克悲痛的嚎叫。
孩子们很快睡着了,在火边偎依着挤成一团。我把这些孤儿一个个抱进帐篷里。虽然我们的部落不算富裕,但我们可不是凛冬之爪。
还有一个孩子侧身躺着,没有睡着。
“这些故事都是假的。”他细声细气地说。
这是个没有腿的男孩。我们在村子被袭击后,发现了半死不活的他。我们不能抛下他——是我不能,所以我包扎了他的伤口,把他扛在了肩膀上。
“我觉得这些故事都是编的。也有可能是改过的,好哄我们睡觉。”
“只要我们相信,故事就是真的。”我在他身边坐下来。
“这个神是好人,可他却不管我们。”
我缓缓点头: “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,但那不是真的。我还有一个故事可以跟你讲。这是我在成为女人之前我祖母和我讲的最后一个故事。她希望我做好准备,因为这个故事可和其他的大不一样。但我觉得你的见识已经足够应付了。你要听吗?”
男孩点点头。我把他抱进怀里,开始了讲述。
V:炉家人的悲剧
很久很久以前,早在弗雷尔卓德还未分裂的时候,奥恩的山脚下住着一群匠人。他们声称自己的信仰就是奥恩。可如果你问他本人的话,这些匠人都搞错了,因为奥恩会说他没有信徒。不过,他们确实建起了一座小镇,里面住着的人,都希望自己能造出世界上最棒的器物。
这群人有好几千个。他们会制作工具,制作犁头,还有手推车、盔甲和马鞍。他们建起了熔炉和家园,称自己是 “炉家人”,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弗雷尔卓德噬人的寒冷,也能光脚踩在炉乡的山坡上,忍受着脚底沸腾的热量。他们成为了世界上最好的一群工匠,所造的物件只有在奥恩面前才会甘拜下风。
奥恩偶尔也会品鉴一下他们的作品。如果他要是喜欢某个炉家人的手艺,他只会简单地说上一句 “还行”。这就是奥恩能够给出的最高评价,因为他很久之前就知道,好东西根本不需要赞美。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吧?
奥恩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对炉家人心存赞许,但在他火山一般热烈的内心深处搅动着对手艺人的尊重。他们不需要下跪,也不需要献上祭品。他们不会把他的话记成经文,传到天下那些不愿意聆听的人的耳朵里。与之相反,他们一言不发,只专注于手头的活计。这些人充满幻想、精力无限,而且勤奋非常。炉家人让奥恩露出了微笑——虽然没人敢肯定,因为他的大胡子挡住了笑容。
这天,沃利贝尔来探访他的兄长奥恩。
来者不善,因为奥恩和他的弟兄从来就不和睦,他们之前也从未拜访过彼此。巨熊准备打仗,所以需要一些武器来装备他的军队。奥恩见过他的军队,一个个都是奇形怪状的家伙,他们把自己弄成畸形的模样,为的就是取悦沃利贝尔。这些人头脑简单,性情暴烈,一言不合就会发怒。
“给他们剑和斧子。”沃利贝尔不怀好意地要求道: “还有盔甲,我会好好报答你的。”
“不。”奥恩根本不想掺和沃利贝尔的打打杀杀。
“行。”沃利贝尔说: “那就让你的信徒们干。我不在乎。做吧。我可是你的兄弟。”
这下奥恩恼了,他的巨角上闪出流动的火光。 “山下镇子的人不是我的信徒。他们造东西是为了自己。他们话不多,干活很卖力。就这样。”
但是沃利贝尔透过他的话察觉到了奥恩胸膛中的热情。虽然沃利贝尔缺点多多,但他察言观色的本领确实不低。
“他们就是你自己的投影。”
奥恩的犄角先是发红,然后变成白热。 “沃利贝尔,如果我再看见你,我就会把你揍得死去活来。”他吼着说。如果你听到这种威胁就会明白,只要沃利贝尔够聪明的话,他就该乖乖离开,再也不会回来。
可是沃利贝尔喜欢打架,他也不够聪明。所以他从奥恩的熔炉里拖出了一块盔甲。
“如果你不帮我,我就自己拿了。”
话音刚落,奥恩便低下头,一对犄角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沃利贝尔。这一下可谓惊天动地,连山巅都被撼动了。
这却恰恰正中沃利贝尔下怀。无数世纪以来,炉家人对奥恩无私的敬爱已经深深地刺激了他的妒意。雷霆巨熊被彻底激怒了。
他们整整打了八天。两人的搏斗无比激烈,以至于大山的基座都在颤抖。熔融的矿石从炉乡顶峰喷薄而出。闪电密集地打在山上,山崖的裂缝中爆发出火焰的喷泉。天空中红黑相间。大地震颤,世界心脏里的血液在高地上肆意流淌。整个弗雷尔卓德的人们都见证了沃利贝尔和奥恩的较量。
当烟尘散去时,大山的峰顶已经消失不见了。但更糟糕的是,所有的炉家人都死了。他们的小镇已经不复存在,只剩下一堆还在闷烧的废墟,和一段渐渐消散的过去。
许多个世纪过去了,没了山头的炉乡一直沉默地伫立着。原本是山顶的大坑里时不时地腾起滚滚的浓烟。有人说这是奥恩还在照看着他的熔炉,不让地底的烈火在世上流窜。还有些人说,他正在锻造一把伟大的武器,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。
更有一些人认为,奥恩被沃利贝尔杀死了,因为自从那之后起,弗雷尔卓德的大地上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。
“所以,奥恩的名字和传说已经散落在了漫漫时间里,也没有任何历史记载下来。而这些只在烤鱼的香味中流传的故事,就是仅剩的关于他的记忆了。”
“这个故事真悲伤,所以要比其他故事更像真的。”没腿的男孩抬起头看着我。他的眼里含着一滴泪: “你相信什么样的结局呢?奥恩后来怎么样了?”
“我相信当伟大的巨匠再次回归时,就是为了重塑这个世界。”我告诉他。
男孩笑了: “我很想看看那一天。”
“也许你会看到的。不要为炉家人哭泣了。你该为那些在战争和时间里失传的故事哭泣,因为曾经它们比天空中的繁星还要多得多。你要不断重复这些故事,让我们的孩子的孩子仍然能够听到来自我们祖先的声音,让我们心中的炉火永远不灭地流传下去。”
在我的心底,我感觉到了祖母的微笑。
温暖包裹着我。赤足下传来的寒意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没人知道是谁点起了火,但我们老远就看到了大团的浓烟。
凛冬之爪把我们的部落赶到了北边。北地荒凉,第一天晚上,就连战母奥尔加瓦娜都忍不住发抖。第二天夜里,我们的厄努克死光了——起码第三天的晚餐不用发愁了。
等到我们开始攀登这座没顶的山时,那顿晚餐也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。没腿的科里克说这山叫做“老奥恩的半座山”。我们这位萨满已经神志不清了,但是奥尔加瓦娜逼我们一直带着这个蠢货。因为战母相信他所说的,我们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就在那神秘的青烟下方。除了奥尔加瓦娜之外,其他人都觉得我们是走在送死的路上。
山坡上遍布着黑石,目之所及伤痕累累。我们发现了一处由焦黑的地基组成的迷宫——这是一座小城的遗迹,却不在任何一份地图上有过记录。科里克挂在伯阿林的肩膀上,信誓旦旦地说这地方以前叫炉乡。
东边的乌云透出了闪电,风里裹挟着皮毛沾湿后的臭味,还有发酵的腥甜气息。派出去的斥候一个也没有回来。大家已经心知肚明,但没人想大声地嚷出那个词:熊人。
我们一直向上攀爬,直到站在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坑边上。之后,科里克就看见了火。这很奇怪,因为科里克不仅没腿,也没有眼睛。
环形坑盆地的中心,一道青烟直入天空。奥尔加瓦娜安慰大家说,至少盆地四周陡峭的山壁是个不错的避风点。于是我们开始往下爬。说不定是在往自己的坟墓里爬。热气蒸腾的地面很不好走,但稍微的停顿都意味着引颈就戮。
随后我们就看到了那座熔炉。熔炉外部圆形的穹顶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出自手工的东西。炉膛本身的造型是一尊巨大的公羊头,拼嵌的石板间生着一小撮一小撮的山羊草。公羊的嘴里含着一团烈火,明亮得就算我们闭着眼睛也能看见。
我们一边挤在火旁取暖,一边听着奥尔加瓦娜布置拼死反击的计划——站着去死也好过在寒风中抱成一团瑟瑟发抖。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农夫、工匠或者修理工,不像其他部落那样善战。我们会照顾老人、小孩还有病患。眼下阿瓦罗萨人远在天边,爱莫能助,但战争却只渴望着饱餐一顿血肉和骨头。
我们对上凛冬之爪虽然胜算不大,起码还有一丝机会。可如果熊人先发难的话,我们的抵抗就是完全徒劳。那群丑陋的半熊怪物会把我们吃干抹净的。
眨眼间,伴着隆隆的脚步声,它们的战吼越来越响。臭烘烘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。几百个熊人冲下了山谷,就像山坡的玄武岩上摊开了一片黑影。我们拆掉担架做成长矛,在火石上磨利雕刻用的小刀。老人与伤者会在羊灵的仪式中安息,而剩下的人就要和狼灵跳一支至死方休的舞。等到黎明降临,一切都会结束。
炉谕
没人看到有谁挑了炉火,但火焰猛然大热,逼得我们不禁后退。随后,熔炉说话了,声音就像是噼啪开裂的木头。
“沃利贝尔来了,快躲起来。”它说。
“根本没地方可躲。”奥尔加瓦娜对着炉膛里的火焰说。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见何人。“敌人都到跟前了。熊人正在包围我们。”
“熊人……可以拦住。其他问题你们自己解决。”熔炉随着话音越来越热。山羊草着起了火,拼接的石板边缘发出红光,逐渐变成通体的红热。缝隙中嘶嘶地喷出蒸汽。
温度不停地上升。有些人脱掉了衣服想缓一缓,有些人干脆就昏了过去。又是一波酷热卷来,我们全都支撑不住跪了下来,艰难地喘着气。“真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天啊!”科里克喜极而泣地大叫。
石头像白蜡一样融化了,支撑结构缓缓地流到基座上。熔炉的穹顶向内塌陷进去,边缘围成了一口坩埚。
一道橘黄色的光,刺得我们睁不,却隐约衬托出一个人形的轮廓。一股火焰如喷泉般冲上高空,熔化的碎石纷纷雨落,在我们脚边的地面上冷却变硬。雄伟的熔炉已经化身成了一头笨重的巨兽,身体轮廓在热气蒸腾中影影绰绰,足有三棵松树那么高。没错了,这就是科里克时常提起的那个早已被遗忘的传奇——古老的奥恩。这位远古的匠师迅速地冷却下来,现出了皮毛和身体。熔岩从他的脸颊旁滴落成形,变成了扎好的胡须。他的眼睛是一对炯炯的火苗,一手拿着把锤子,另一手拎着一座铁砧。看起来了两手都很轻松。
我们聚到战母奥尔加瓦娜身后。她握着臻冰打造的落流斧,走近奥恩。“如果熊人是你的敌人,我们会和你一起作战。”她说完,便做出了一个动作,极其不符合她冰裔战母身份:她屈膝半跪,将武器放在了奥恩脚下。落流斧的臻冰化了,露出一把黄铜和精铁铸造的普通斧头。
我从来没有见过臻冰会融化。没有谁见过。我们识趣地像奥尔加瓦娜一样,纷纷跪了下来。
奥恩咕哝着说:“站起来。跪就死了。”他看着头上正在云集盘旋的雷暴,说:“我会解决熊人。别跟着我。”
他拖着步子,朝着狂飙的熊人部落走去。我们几乎都能看到它们的大眼珠子里反射出他身上的火光。伯阿林把肩上的老萨满又举高了一点。“老奥恩挥起锤子,山峰被他砸成低谷。”没腿的老笨蛋像是吟唱一般说道。
我们看着他一人面对着熊人族,震惊地沉默着。一声大吼,奥恩一锤砸向地面,击出一条沟壑冲向敌人,堪堪停在前锋队伍面前。硫磺和岩浆喷上高空,成块的烈火劈头盖脸地拍向熊人们。
不管奥恩到底是何方神圣,他真正的武器是大地的热血。
巨大的熔渣从熊人身后破土而出,阻断了它们的退路。奥恩冲进熊人群中,手里的锤子上下翻飞,四处乱砸。然而,它们像疯子一样继续攻来,凶残暴烈,每个都有十个狂战士加起来那么狠。
不过,奥恩冲过整支部队,抵达了熊人的后方。因为我们都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,熔渣组成的墙壁轰然崩溃。熊人们被震飞了出去,带着烧焦的血肉和皮毛,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。
尘埃席天,烟柱直通雷云,电光在云雾中来回穿刺。然而,全世界突然诡异地陷入了静止一般——传说中“受过千万刀枪的”巨熊亲自登场了。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身影:长矛、钢剑还有獠牙,全都扎在它的背上。闪电落在它的脚印里。
它在大笑。
嘹亮的一声号角,震得我们五内欲碎。黑色的山崖上淌出岩浆,披散成流火的河网从山坡上冲下来,向着山谷的盆地奔腾,你追我赶,浪潮翻涌。闪电打在崖壁上,烧蚀着被撕裂的山岩。一阵刺鼻的浓雾裹住了整个坑口。烟雾蒸腾,我们只能看到蓝白相间的电光和地狱般猩红的火光透出。地下的热量烤焦了我们的鞋底。
然后,我们看到迸发的火焰聚成了一头健硕的公羊,须发怒张。奥恩朝着这头熔岩翻滚的巨兽冲去,肩上还扛着那头他称之为沃利贝尔的巨熊。
撞击的力度把我们所有人都掀翻了。没腿的萨满从伯阿林肩上被横甩出去,一边大笑着飞出了几百步远。
我们在忐忑中等了一整夜,担忧着大灾变的降临。但完全没有。我们只听到千刀巨熊的怒吼,还有熔炉公羊粗暴的咆哮,彻夜回荡着。
清晨过去,尘埃落定,我们看到周围的山坡上满地都是冒着烟的碎石,龟裂的玄武岩石柱犬牙交错地矗立着。
等到我们意识到面前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,所有人都又惊又怕地后退了几步。熊人们变成了石像,脸上冻结着极度痛苦的神情。
我们没看到奥恩的任何踪迹,沃利贝尔也是。但我们也没时间找了。凛冬之爪的狩猎号角已经近在耳畔。我们捡起武器,站稳脚跟。虽然身上的衣服只剩下烟熏火燎之后的破布条,但我们的身体已经不再觉得寒冷。
奥尔加瓦娜的头发被火焰燎光了,肌肉贲突的背脊挂着烧灼的伤痕。曾经被臻冰包裹的斧子现在和我们一样衣不蔽体,只剩下黄铜和精铁的本来面目。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这么强壮过。
我们血液沸腾,饥肠辘辘。我们赤身露体,浑身都是擦伤和水泡。我们用灰烬在胸口抹出铁锤的形状,在脸上画出公羊的犄角。
我们唱起老科里克编的词,高呼着昨晚所见的神迹。
我们终于知道是谁点起了火,而凛冬之爪也终会明白。